位于南朝西南部的科罗行省及周边地区并没有遭到卢央战火的问候,或许是因为知道顾潇成在此驻军三十万的原因,卢央的军队在攻打下内肯亚行省后就掉头东进,转而攻打新西比行省,避免了与顾潇成直接碰面。
虽说是攻打,但由于各地的驻军都没有接到余晖元帅的命令,没人敢冒着全家被凌迟的危险率军抵抗卢央,结果卢央出入各大行省几乎畅通无阻,士兵们唯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杀人杀人再杀人,杀那些只会逃跑的人。
没有与顾潇成碰面可以说是卢央的幸运,但同时更是顾潇成的幸运。虽然若是碰上卢央,他肯定是不会撒手走人,但清楚地知道余晖性格的他,也明白自己没有他的命令私自领兵的结果会是什么,哪怕是比余晖发布的行军命令早了那么一天,自己都会万劫不复。
通历1785年4月7日,科罗行省军营,顾潇成手下参谋部部长李俊中校正卖力抚平顾潇成的怒火:“将军您别生气,行军令马上就要到了,那时定将卢央那魔头碎尸万段。”
不说还好,一说起这件事情顾潇成刚有所减小的怒气再次提了上来,把手上的茶杯重重地摔在地上,怒吼道:“不生气,不生气行吗?杜冲那个混蛋,居然丢下栉崖行省直接跑了,这场仗过后要是他还能继续当省长我顾潇成跟他姓。还有那个平日里总是吹嘘自己又多厉害、号称边境第三名将的张胜,那个白痴,连那点挑衅都受不了还好意思自称名将,居然不自量力去和卢央单挑,结果当场被人家砍成碎片。他死了倒是活该,结果连累了那么多无辜的百姓陪他一起丧命。这叫我能不生气吗?”
李俊中校头皮发麻:“将军爱民之心实在是令我等佩服,但马上我们就可以东进剿灭卢央的军队了,卢央的军士部署已经全部被探查清楚,而我们这边也已经全部安排好了,只等进军令一到,她立即就会被撕成碎片。将军别生气,生气对身体不好。”
顾潇成重重地一甩手,摆出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从新坐回椅子上。
冷夜冷眼看着顾潇成活灵活现地演绎着一个爱民将军的形象,好几次都忍不住要吐出来,看样子是对虚伪过敏的体质。
他生气倒是真的在生气,但不是因为卢央的魔鬼行径,而是在为迟迟不到的行军令在生气。好不容易通过背叛才在南帝国取得的这番成就,若是应为卢央一个黄毛丫头就这么毁了,顾潇成估计能够气得背过去。
坐了十分钟不到,顾潇成再次站了起来,转向另一个低着头,微微颤抖的情报部部长德平中校:“行军令为什么还不到,不是说今天就能够赶到的吗?”
可怜的德平中校连滚带爬地跪在顾潇成面前:“报告将军,应该快了,今天一定能到。”
顾潇成冷哼一声:“今天要是到不了,你自己去军法处报道吧。”
德平中校连连叩谢:“是,是。”
不得不说,这位中校的运气还真是好到极点,在全国混乱的今天,传令兵竟然真的躲过重重截杀,在今天最后一刻带来了顾潇成日思夜盼的东西。
虽然是在大半夜,但年过一百的顾潇成显得比任何人都要精神百倍,开始呈现衰老之态的面部容光焕发,哪里还是几天几夜没合眼的样子。双眸中闪耀着耀眼的精光,似乎是看到了魔将卢央殒命于手、自己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未来。那样的话无论是在人民还是在余晖心中,自己的地位一定会飙升,再也不用被雷墨压一头了。
也不管是在大半夜,顾潇成集结了全部三十万的军队,慷概激昂地发布着最后的演讲,蕴含雄浑灵力的声音传向远方,即便是在队伍的最后,也能够清晰地听到他在说什么,仿佛就在耳边一样。
不得不说,虽然这个人人品不怎么样,实力倒是首屈一指没话说。当然,冷夜也没资格说别人人品不怎么样。
顾潇成表情异常严肃,声音压得很低:“将士们,相信这几天你们也已经听到了不少北朝魔将卢央的传闻了吧,我只问你们一句话,你们跟着我避开了魔将卢央的攻击,觉得很幸运吗?”
原本安静的大军开始骚动起来,底下传出一阵丝丝窃语声。对于顾潇成今天的反常行为,除了军队里的几个高级军官外,很少有人能够理解。但就算是这样,还是有一个血气方刚的新兵蛋子高声喊着:“我一点也不觉得幸运,那个女魔头正在屠杀我们的人民,而我们却在这里苟且偷生,这是对身为军人的我的一种侮辱!”
一石激起千层浪,只要有人带头,剩下的呼喊声就像潮水一样涌来:“对,将军,请带领我们去手刃那个女魔头!”“将军,我们愿意为国家、人民战死也绝不愿意在此偷生!”“将军,请发号命令吧,我们时刻准备好战斗!”......
一阵比一阵高的呼喊声咆哮着席卷整个军事广场,听起来像万马咆哮,在风死绝的夜晚,声音显得尤为响亮。清冷的月光照在将士的铠甲上,反射着冰凉的幽光。
顾潇成很满意地点了点头,双手微微向下压下,躁动的人群慢慢安静了下来。顾潇成提高音量:“不错,不愧是我带的兵,没有一个人是孬种。”
“但是啊,我要你们明白,你们到底是为什么而战。为了责任?为了荣誉?还是为了你们口中的国家?”突然提高嗓音,“都不是,我要你们为你们自己而战!”
尖锐的声音在灵力的包裹下,传遍广场的每一个角落。底下安静的人群一阵骚动,所有人都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没有明白顾潇成在说什么。那个一向舍己为国、忠心耿耿的南朝名将顾潇成将军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在所有人还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的时候,顾潇成的声音再次响起:“我要你们为了自己能够对得起军人的身份而战,我要你们为了自己能够成为妻子心中顶天立地的男儿而战,我要你们为了自己能够成为子女心中伟岸的父亲而战,我要你们能够为了自己在即将老死前一刻能够无愧地说自己有一个充实的人生而战。”
没人能够说出话来,包括冷夜。
“人活着,只不过是为了能够无愧于自己而活着罢了。你们可以为了荣誉而活着,你可以为了责任而活着,你们可以为了你们所爱的一切而活着,但归根结底,你们都是在为了你们自己不会愧对于自己而活着。为此,你们可以做任何事情,为此,你们可以去伤害任何人,只要你们不觉得愧对于自己就行。”
顾潇成骑上战马,被牵引的战马转向全神贯注聆听着的全体将士:“但是,既然你们已经选择了成为军人,你们就不仅仅是一个毫无约束的人了,因为你们有了完成军人义务的责任。丢弃了这份责任,你们难道能够说自己无愧于自己吗?丢弃了这份责任,你们难道对得起对你们翘首以盼的妻儿吗?”
“答案很明显是否定的。身为军人,你们应该做的、能做的永远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披上你们的战甲、跨上你们的战马、拔出你么的战剑,用你们的生命和鲜血守护、回应无数人对你们的期盼,用你们的实际行动来告诉所有人,你们无愧于你们的军装!你们无愧于你们的使命!无愧于你们自己!”
“将士们,我们的责任已经来了。埋藏于烈士陵园的无数先人已经做了他们该做的,现在轮到我们了。我们该怎么办!?”
“杀了魔头!”
“杀了魔头!”
“杀了魔头!”
……
一阵比一阵高的呼喊声洗涤着寂静的广场,高举向天的剑尖反射着清冷的寒光。战马在咆哮,士兵在咆哮,天地在咆哮......
顾潇成拔出战剑,高举向天,雄浑的灵力席卷八方,为这清冷的也添上一分凉意:“将士们,随我讨伐魔孽!”
万马齐声咆哮,大地剧烈地抖动,唱着熟悉的战歌,大军兵分三路,向着卢央的军队挺近......
******
通历1785年4月8日,罗德行省北朝临时军事指挥总部内,几个将官瑟瑟发抖地看着躺在宽大的榻椅上的那个在几天时间内指挥屠杀了接近三百万普通民众的北朝名将卢央,以及旁边的一个非常妩媚妖艳的女子。
两人也不顾及在场的众人,纠缠在一起,时不时发出呻吟的声音,牵动着紧张的神经。这个与南朝名将雷瞬并称的另一个女中人杰的怪异癖好,此时毫无保留的展示在一干将领面前。没人知道知晓了这个秘密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但此时,另一个更加重要的事情占据了他们的大脑,让他们无从考虑眼前的情况。
短短十五天内的第五任参谋部部长几乎是在同情的目光中跪在正忙着做乐的卢央面前,浑身冷汗流了一地,用颤抖到近乎听不清的声音向卢央进言:“将...将...将...军,我们...是...是时候考虑撤...撤退了。”
没有任何征兆的,一股让人心底发寒的寒意瞬间充斥着整个营帐。仿佛空间都被冻结了般,所有人连呼吸都变得异常困难,冷汗不住地从头上往外冒,双腿都在止不住的颤抖。平日在战场上叱诧风云的一干将领,此时丝毫没有大将风范,完全像个被吓坏的小丑一样。这时候,哪怕只有一个杂鱼过来,他们都没有招架之力。
寒意的来源就是那躺在榻椅上,正和那妖艳妩媚的女子唇**融的北朝名将卢央,短短半个月内从历代罕见的名将变为人族有史以来最为凶残的魔将的卢央,以及同时带给所有部下惊喜和惊恐的卢央。
正是这个卢央,这个拥有天才之名的卢央,仅仅带领了十万人,借助四月大雾的掩护,成功绕过了南朝名将顾守的防线,从沙漠边缘来到南朝西部的两国边界——拥有高大城墙和重兵把守的栉崖行省。
本以为就算南朝名将雷瞬被调走,想打下栉崖行省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毕竟只有十万人。但哪只栉崖行省的省长听见卢央开始攻城后第一时间带领家属逃之夭夭,而驻守栉崖行省的自称边境“第三名将”的张胜更是个蠢蛋,竟然自不量力主动和卢央单挑。结果连剑都没有**,浑身就被无数刀光剑影所环绕。卢央剑速之快,快到令人发指的地步。几乎所有人都没有看到她有所动作,只是很镇定的在战马上和张胜对峙,张胜就不明所以的突然化成一片血雾,迎风飘散,连一块残渣都没留下。
北朝军队振臂高呼,大喊“卢央万岁!”,仿若雷霆滚地,大地都在不断地颤抖。因为失去首脑,栉崖行省全体官兵向卢央投降,迎来的是卢央轻飘飘的一句:“全都给我杀了。”
卢央手下一众将领都大惊失色,脸色都变白了,纷纷请求卢央收回命令。这可是人族内部交战,做了这种事情,卢央或许能够因为是北朝最高军事统帅卢威的女儿能够逃过一劫,但他们可没有那么好的爹妈,肯定在劫难逃。
一个年将就木、须发皆白的中校站了出来,他是军队多年的元老,在军部拥有很高的威望,此次担任卢央的参谋部部长,为人和蔼可亲,很受士兵爱戴,更是诡计不穷。这一路能够这么顺利,也多亏了他。除此之外,他对卢威元帅忠心耿耿,深得元帅信赖,更是将他安排在卢央左右,时刻保护好她。
他很恭敬地对卢央一躬身,慈爱的声音像是对自己的女儿说话:“将军,凡事过犹不及,今日攻打南朝只为报三年前雷瞬肆无忌惮侵略我北朝之仇,不宜过多杀戮,屠杀俘……”
他已经说不下去了,不,是没办法继续说下去了,因为他的脑袋从嘴巴处被削成了两半,上半个头颅飞得老远,像鼻涕一样的脑浆流了一地。
而卢央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利剑,其上纤尘不染,过高的挥剑速度让粘在上面的体液挥发得干干净净。
她带着温和的笑容从尸体上踩过,利剑在地上摩擦发出“滋滋”的响声,投给剩下的那些正被眼前这一幕惊得一愣又一愣的将领一个明媚的微笑:“我刚才说了什么来着,还要我再说一遍吗?”
“不,不,不用了将军,我们立即执行军令!”
不多时就听到了在风中传响的呼声:
“都给我听着,南朝这些残杀我北朝百姓的败类,没有活下去的价值,将军有令,一个不留!一个不留!”
已经放下武器的南朝军人炸开了窝,但面对手持长矛利剑的北朝士兵,没有一个人逃脱,全都被砍成了碎片。
行刑的士兵们杀红了眼,刀剑与血肉骨骼摩擦的**以及鲜血的味道一点点削去他们为数不多的人性,将自远祖起就留藏在人心中的野性和**呼唤了出来。
士兵们疯狂了,军官们也疯狂了,他们控制不了手中的剑,砍向了毫无防备的平民。而鲜血与惨叫再一次让他们丧失理智,他们沦为了专为杀戮而存在的机器,活着只为杀更多的人,只为追求更多的血肉断裂的声音和手感。最终来不及逃脱的七十万栉崖行省军民被屠杀。
卢央转向军官中唯一一个还保持镇静的宋青上校:“帮我再选一个参谋部部长吧,拜托了。”随后转身离开。
外围城墙被攻破,里面的城池更加不堪一击,行军半个月,居然没有遇到任何一个有抵抗的地方。士兵和军官们能够做的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杀人,尽可能地多杀一些人,杀到手软杀不动了为止。
已经没有人再为大捷而高兴了,更没有人愿意再从杀戮中走出来,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已经罪孽深重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不少心理承受能力较弱的士兵要么装扮成南朝百姓逃跑,要么举剑自杀,当然更多的是选择了残酷地活下去,直到麻痹了心灵。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是那个一反名将常态,整天只知道饮酒作乐,沉迷于酒色之中的名将卢央。
士兵们麻木了,他们也不会思考究竟杀了多少人,总之都想着自己只杀了十几个或者二十几个吧,反正也不多。但军官们却被一天天比潮水还要快的积累起来的数字吓傻了眼,仅仅半个月,他们这十万人就将近屠杀了三百万人,而且数字还在不断上升。
所有人都意识到,即便能够顺利撤回北朝,北朝的百姓也不会原谅自己,天下之大,已再无半寸立足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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